如果区块链对你来说，只是币圈以及NFT藏家专属的技术，那便是大错特错！全球已有许多不同领域的产业，正在使用区块链解决旧有问题，打造全新的产业生态链。而由Eliana Kuo以及Lorenzo Albrighi共同创立的时尚科技公司Lablaco正是其中之一。Lablaco利用区块链技术启动循环经济，打造虚实整合的互动零售平台SPIN，并将时尚、艺术以及文化融入其中。除了推出品牌NFT Showroom、艺术空间，以及拥有两栋巴黎大皇宫授权之虚拟博物馆之外，该平台更获得开云集团及巴黎时装周的支持，成为奢侈品与艺术产业中令人瞩目的Web3科技公司。
传统时尚产业的系统缺陷
在成立Lablaco之前，Eliana Kuo与Lorenzo Albrighi皆在时尚及奢侈品产业中深耕许久，拥有商业背景的Eliana曾在义大利品牌Etro与Giorgio Armani总部担任零售分析师及商品规划暨採购负责人，而Lorenzo则曾为男装高端订製服裁缝及设计师，曾替客户如Karl Lagerfeld及Pucci家族进行服装订製。「设计师需要花费许多心力设计与製作服装，一件外套可能就得花费三、四个月凋琢细节，然而因为奢侈品产业系统的不完善，服装往往在售出之后就不知去向，也鲜少人会记得服装的细节故事等，让心血与成果不成正比。」Lorenzo分享道。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Lorenzo决定暂时后退一步，他关闭工作室，开始思考该如何改善时尚产业的系统，让每个细节都能够好好保留并且被记录下来。
而Eliana进入时尚产业的时间点，正好是社群媒体与快时尚崛起的阶段，许多高级时装品牌则正努力跟上越来越快速的产业步伐。「高级时装品牌透过推出胶囊、早春或早秋等服装系列跟上快时尚的脚步，没有意识到『系统』才是数位化的重点。」Eliana回想刚进入品牌工作时，发现公司仍使用早期作业系统，令她感到相当意外，「当初以为时尚产业非常新颖，其实大多数品牌仍是非常手工、不科技化的。」Eliana说道。她也坦承，一个服装系列是许多设计师及庞大团队的心血，但服装往往上架后只有三週的露出，并在折扣季结束后下架。因为系统的碎片化，品牌设计、零售与客户端资讯无法及时流通，换来的可能是盲目地生产以及浪费。「我当时认为数据化是首要之急，利用数据去找出问题、做出改变。」Eliana表示。
2016年，Lorenzo与Eliana将彼此的理念结合，成立了Lablaco，以数位化循环时尚生态系为目标，着手进行许多研究与技术测试。之后区块链技术兴起，2019年，在NFT一词被大家认识之前，他们已将二手奢侈品导入区块链，着手进行第一个Phygital NFT计画。2021年，Lablaco将Phygital NFT概念导入元宇宙SPIN，打造了结合时尚与艺术的虚实整合空间，实际落实了跨真实与虚拟世界中的循环经济发生。NFT Today也相当荣幸邀请到Lorenzo与Eliana前来进行一场深度对谈，聊聊Web3如何支持Lablaco达成建立全新时尚产业循环的目的，以及该技术将如何改变时尚产业！
改变的关键
NFT Today：能否多和我们聊聊CFS以及SPIN呢？
Lorenzo Albrighi：循环时尚、Web3是一个非常广且深的话题，因此我们创办了CFS（国际循环时尚高峰会），邀请时尚、科技、及永续等业界专家进行许多跨界深度对话，并共同推动可量化的具体行动。这非常重要！你不可能只透过广告，就期望转换整个产业模式，必须透过跨产业的资讯共享，互助合作，进而付诸行动。峰会每年也会遴选10位设计师 (impact designers) 与10家创新技术公司，利用为期12个月的计画，进行深度双向交流并研发永续循环产品。因此CFS不只是高峰会，更像是个媒合时尚设计与创新科技并催化行动的计画。
Eliana Kuo：永续对许多人来说，像是一个美好却摸不着头绪的议题。前期做研究时，我们会参加许多永续相关论坛，发现多数会议皆偏向问题讨论，缺少具体并实际的解决方案。基于这个原因，我们创办CFS去集结想「付诸实际行动」的个人、品牌及组织，并提供平台去量化集体行动的影响力。当时由于资讯不透明，很多人不清楚其实延长一件衣服9个月的寿命，就能减少20%至30%的环境影响。许多策划衣物交换的组织，早期只能用磅秤去计算活动成果。然而透过SPIN平台，他们终于能测量每次活动对「环境影响」的估量数据，包含节省多少碳排放量或水资源，进而刺激更多品牌、社群的加入及推广。数字化将是改变产业的第一步。
关于CFS行动目标主轴：一是促进时尚产品数字化 (Digitization)。有效蒐集产品资讯，进行分析并优化系统。二是让已经生产的产品再次循环 (Recirculation)。这是时尚产业转型永续初期的重点项目，也是SPIN平台的主要两大功能。未来当永续再生的面料生产技术更成熟，品牌将可以完全以合理价位使用可再生且无污染的面料去生产，最终达到100%的循环生态系。这是一个长远计画，我们需要时间一步一步进行。目前我们将专注在解决现有产品，设立易达成的可量化目标。
Lorenzo Albrighi：没错，CFS参与联合国2030永续发展目标而设立了三大可量化的行动目标。其中一个主目标就是Recirculation（再循环），包含「转售、租任、交换」等概念。2020年，英国时装协会也正式参与此项行动，在伦敦时装週的正式日程上，与CFS及设计师合作衣物交换商店 (Swap Shop)。这是全球时装周首次不以推广「销售更多产品」为目的，对我们来说是非常关键的一步。在数字化行动部分，SPIN也为H&M创造了全球第一个区块链IoT租赁系统，并被选入欧盟循环时尚计画科技伙伴等。所有行动数据都会被纳入CFS年度循环时尚报告。目前全球有超过80个时尚及零售集团都加入CFS行动计画，包含开云集团的「Material Innovation Lab」及与香港K11 Musea合作推出Phygital NFT以及虚拟零售体验等。
元宇宙延伸循环时尚概念
Lorenzo Albrighi：在2020年疫情大爆发时，为了让循环时尚的行动计画不因疫情而停摆，我们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推动首个巴黎时装週正式日程上的元宇宙高峰会。这是一个非常盛大的时刻，我们获得巴黎政府官方许可创建了全球第一个历史文化遗迹的数位分身(Digital Twin) — 巴黎大皇宫虚拟实境。巴黎大皇宫对文化及时尚领域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性建筑，因此我们非常荣幸获得香奈儿及巴黎大皇宫的正式授权，信任我们的技术能将历史建筑细节以高质量的形式在虚拟实境中呈现。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记得当初我们提出将巴黎大皇宫带入虚拟实境的提案，几乎没人相信这个计画真的能被执行出来。最后不仅大家在疫情旅游禁令下能亲身到访虚拟巴黎大皇宫参加峰会，我们甚至成功集结国际五大时装周的主理人在元宇宙中进行深度对话。这让我们意识到这项科技非常特别，它可以达成许多以前无法想像的事情。时尚产业中没有一个专属艺术与文化的元宇宙，几乎都是游戏或虚拟货币社群，因此我们想，何不结合我们的技术去创造一个元宇宙呢？
Eliana Kuo：简单来说，随着科技的快速进步，疫情的推动及社会的发展，全球大环境正在经历一个进入Web3的转型过程。在过去30年中，我们已经快速经历从最初拨接网路的兴起，第二代电脑进化成智慧型手机app的社群网路时代，到现今即将到来的虚实整合阶段 (Web3)。这些科技进化的过程在过去都扎实地推动着产业的转型，甚至商业模式的转变。随着5G的普及及硬体设备的完善，Web3即将引领各大产业进入一个全新的用户体验及商业模式。如果全球大部分产业的数位化是从第二代网路 (Web2) 社群平台开始，第三代虚实整合的网路体验即将是引爆时尚产业全面数位化的关键。这也是我们一直在推动的「数位化循环时尚」(Digitized Circular Fashion) 概念：透过产品的数位化，每个实体产品将拥有相对应的数位分身 (Digital Twins)，可以交互应用在现实及虚拟实境中，进而减少实体资源浪费。在未来，你将可以亲自用avatar「走入电商」裡试与朋友互动，试穿或採购，这就是元宇宙。
Lorenzo Albrighi：没错，时尚不只是服装，更重要的是人与人的互动，透过时装秀、研讨会、活动等等，这些是一般线上zoom call没有办法做到的。透过元宇宙研讨会，我们省去飞机里程所产生的大量二氧化碳废气，也能更有效率，同时集结可能没办法负担机票或旅费的人。这也是时尚民主化的体现，学生也能在VR中和品牌执行长轻鬆对话，没有任何屏障。
Eliana Kuo：「人」的确是时尚产业的第一主角。时尚以最优雅的方式纪录着人类大众文化社会及时代的变迁下的个人品味，而虚拟实境开启了一善全新的大门。比如Meta的艺术总监原本因为CFS是一个时尚相关活动而焦虑「该穿什麽？」，但在VR裡，他觉得异常放鬆，因为在VR中，不需要担心年龄、外型、装扮等。这是个很特别的现象。如同Andy Warhol所说：「在未来，每个人都拥有成名15分钟的机会。」 如果Web3将提供更多元的方式，让每个人有机会成为内心深处渴望成为的样子，大家会如何塑造自己在元宇宙中的分身呢？
Lorenzo Albrighi：事实上，我们2021年所开发的SPIN平台，就是以延伸真实世界为主，进而达到「数位循环时尚」目标的元宇宙，它不是一个全虚拟的世界。这也是为什麽我们从巴黎大皇宫开始做数位分身，同时创造了一套独家的Avatar系统，让每个人能使用Avatar试穿实体衣服的虚拟分身。透过SPIN，使用者可以体验产品数位化后的完整AR及VR应用：在实体空间使用AR试穿或在虚拟空间参加VR活动或时装秀，交易后会收到实体产品及他的数位分身。为了达到跨虚实商品追踪，SPIN也研发出让品牌能透过区块链追踪虚实整合产品 (Phygital NFT) 的特殊标籤系统，并利用NFT的特性激活全新的获利模式——版税 (royalty fees)。这即将彻底改变使用者的消费习惯，让时尚正式从消费品进化为「收藏品」。
目标坚定就不怕困难
NFT Today：这样的概念非常具有意义，也相当有趣！但这一切听起来需要许多人共同努力，在达成这些目标的过程中，你们认为最困难的事情为何呢？
Lorenzo Albrighi：其实做任何事都有困难之处！但我认为「时间」是重要的幕后推手，对的时间点能让事情顺水推舟。回想2016，区块链、循环时尚等概念对品牌来说就像是在对牛弹琴。2019年我们帮香港奢侈品零售公司连卡佛推出全球第一批区块链溯源二手奢侈品（也就是今天所谓的Phygital NFT）, 当时我们不称它为NFT，而今天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区块链或NFT是什麽！我们很幸运能够在 Web3 大普及前就已经开始做各式前导计画，当现在市场开始有需求，我们的经验变成重要的成长养分！所以我个人觉得时间点是非常重要的。
Eliana Kuo：创新就像是在做科学研究，你有明确的目标，但没有确切到达目标的路径。到达目标的方式也可能有很多种，失败亦是兵家常事。只有勇于尝试多方面的测试，才能找到最适合的解决方案。时尚产业向来以传统工艺闻名，许多品牌对「创新」一词充满了恐惧，害怕一不小心会毁掉多年经营的品牌名誉。这也是我们认为CFS的存在有必要性的原因之一。CFS就像个实验室，我们每年会测试并开发新的数位化方案，透过峰会让品牌亲身体验技术及应用场景。目前为止我们收到非常正向的反馈，每年峰会后我们都会看到许多品牌与新创合作项目的展开，大家也更积极的开始投入循环时尚及数位化的领域。
Lorenzo Albrighi：当你在建立一个还没有人真正完成的愿景的时候，甚至会更有自信。因为你知道你想达到的成果是什麽，在努力过程中，总有必要步骤得完成。虽然有时候非常困难，但只要你不过度高估、让自己筋疲力尽，在可能与不可能之间寻求平衡，就能抵达目标。
区块链技术带来的改变
NFT Today：听起来非常正向，也是我们都该学习的精神！依照你们的经验与观点来看，区块链能够改变现今的时尚产业吗？
Lorenzo Albrighi：当然！如果你想像，以前大家想要收藏一张图片可以免费在IG截图转发，而现在一张NFT你需要花费高价在Opensea上购买，进而获得实质作品拥有权，这之中的差别已经非常大。想像这个概念套用到时尚的实体产品上，如果任何东西都变成虚实整合的Phygital NFT，任何商品都有自己的智能合约，这将改变我们对于「拥有」一件商品的概念。
Eliana Kuo：区块链及Web3的交互应用将颠复时尚现有的产业鍊及商业模式，从设计、生产、零售、消费到产品回收、再次交易或其他流通的过程，所有数据终于能串连、共享，并达到全面跨虚实的整合应用。区块链就像是「时尚产业的mp3」，将成为时尚产业数位化的标准语言，驱动全新商业模式及产业关键绩效指标（KPI)。例如在过去音乐产业的KPI是实体CD专辑销量，后来Ipod、Spotify等数位串流平台的出现，点播量成为新的绩效指标。时尚是个独特又複杂的产品，将透过区块链达到全面数位化（直接从Web1跃进到Web3），追踪实品及数位分身。我们都将从服装「消费者」(consumer) 演变成「拥有者」(owners) ，KPI 也将从「销售量」 转化为「使用次数」(access) 。就像前面所提到的，每一套服装在设计与製作的背后，都有相当庞大的团队付出心血及努力。它就像一件艺术品，这些价值必须要透过数位纪录被保留，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增值。
Lorenzo Albrighi：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当你拥有一件商品时，他会以一个Phygital NFT的形式存在，因为智能合约的关係，品牌将自动从每一次后续的交易获得利润（版税）。也是这个原因，品牌终于能够不因减量生产而失去利润，并能专注在品质上。
Eliana Kuo：这非常重要！我们所提出的「数位化循环时尚」不只是产品面的循环，还包括了商业的永续经营。智能合约以经济的角度上来看，正是生态圈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Lorenzo Albrighi：看看我们在这裡讲了多久，这就是为什麽我们需要Circular Fashion Summit！
Eliana Kuo：时尚就是一个如此複杂的产业，哈！
虚实整合创造更高价值
NFT Today：看来区块链真的能够深入影响一个产业！那麽对于现今有许多专注生产「虚拟服装」的品牌，你们的看法是什麽呢？
Lorenzo Albrighi：对我而言，一切都是「实体为主」。虚拟的价值需要建立在实体产品之上，他们是一体的，才能带出最大价值。虚拟时尚不是只给虚拟世界穿的服装而已，我们可以利用它用促进实体销售，例如我们元宇宙中的Avatar穿的都是Phygital的衣服，之后我们希望进一步开发自我扫描变成Avatar的功能，可以在元宇宙中试穿服装。因此虚拟时尚对我们来说，是为了帮助实体经济永续成长，而不是逃离现实。
Eliana Kuo：虚拟时尚现在还在初期发展阶段，许多设计师会问，什麽是「Digital Twins」？有趣的是，现在年轻的新锐设计师开始以设计数位服装为思考主轴，传统设计师则偏好手工触感、以实体设计为主。我们希望协助更多传统设计师进入Web3的世界，因为在未来，透过区块链及Web3的赋能，设计师将不再需要生产实体样品提供採购，而是以D2C（direct to community) 的方式，将服装系列上架到虚拟世界，直接蒐集使用者反馈意见、喜好等数据，最后再做精准生产（pre order或on demand）。如此一来，不仅大量减少了行销及採购流程的成本及资源浪费，同时也更容易开发潜在客户。品牌将从现有的「先生产，后销售」，进化到「先销售，后生产」的循环零售模式，轻鬆进入数位循环时尚系统。
不同角度看待区块链、NFT与虚拟货币
NFT Today：你们也算是区块链技术的使用者，那麽对于该技术的发展，会有什麽样的期待呢？
Lorenzo Albrighi：我会希望区块链能够更加环境友善，所以我们正从ETH转用比较环保的FLOW链赋能时尚产品。对于未来，我希望区块链是个更加永续的技术。就像从前使用柴油的车款会製造许多废气，后来便有电动车的出现，我相信区块链也是一样，会往越来越永续的方向发展。当然，对于运用该技术，我的想法是非常正向的，每样东西如果都拥有自己的智能合约，也是增加价值的一种方式。
Eliana Kuo：如果以观察者的角度来看科技的进化，创新科技通常会与时代的政治及社会文化发展同时并进，并相互影响。当社会环境对科技有确实需求，相应的硬体设备也完善的时候，它就会快速发展。以区块链来说，我们目前仍处于一个初始应用的阶段，也是一个非常令人兴奋的时机点。这项技术的诞生能解决产业数位化转型的基本问题，也催生出许多新生代艺术创造者。对我来说，这就像是浪漫主义与启蒙时期的碰撞年代：科技不断创新，与我们共存，同时也激发出更多创新思想及多样化的创作方式。
NFT Today：听起来这项技术的发展还是相当令人期待的。最后，也想请两位提供想进入Web3的读者们一点建议！
Eliana Kuo：目前有太多媒体把NFT塑造成像股票的投资市场，让许多人认为透过它可以快速获利致富，其实这有点曲解了NFT的真正意含。要认识NFT，必须将区块链、虚拟货币及数位资产看成一个「工具」，并进一步了解它的实际应用方式。大众需要更多媒体关注并提供正确的内容，Web3可以如何支持让每个产业或世界更好！我们如何去看待这个技术以及未来会如何使用它，才是最重要的。
Lorenzo Albrighi：爱你的NFT，不要把它当成股票！
透过与Lablaco的一连串段话，能够发现区块链的用途其实相当广泛。而永续、循环时尚等概念，其实并没有想像中简单，同时需要许多人共同努力。当你正想透过NFT、虚拟货币赚取利润时，也可思考区块链存在的真正意义为何？或许在这之后，你也会拥有更加多元且不同的角度去看待Web3。如果你是一位NFT藏家，更可省思Lorenzo所说的：「爱你的NFT，不要把它当成股票！」让购买NFT这件事情更加有意义。
Interview & Text / Ray Lee
Photographs / Tommy Pai & Lablaco